对食物极度恐惧的贪食症患者来说 , 一片简单的吐司 , 也是无法承受的热量负担 。 对依赖暴食作为情绪发泄出口的贪食患者来说 , 10只鸡腿或是4斤饺子 , 都可以是家常便饭 。
贪食症的生活往往是极其隐秘的 。 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 , 才能辨识出那些暴食期间留下的蛛丝马迹 。
小岚在开始催吐之后 , 再也不能接受当时广泛流行的吃播——她总能在主播身上找到熟悉的印记:声带嘶哑、牙齿变黑 , 都是因为胃酸返流腐蚀;食指中间的疤痕 , 是用手抠喉咙时被牙齿磨出的伤口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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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严重的时候 , 她在一天内暴食催吐三次 。 吃什么东西不重要 , 生的蔬菜、冷冻的包子 , 都可以 , 需要的仅仅是进食这个动作 。 即使每一次都告诉自己 , 这是最后一次 , 但不用多久 , 食欲又会更加汹涌地卷回来 , 摧毁掉所有理智 。
“晒晒今天的食谱:从下午一点到六点 , 嘴巴一直没停 , 一包水饺 , 一包汤圆 , 一碗牛肉粉丝 , 一盒冰淇淋 , 一包薯片 , 一包水煮花生 , 四个牛角面包 , 两片抹黄油的全麦面包 , 四块巧克力 , 一包饼干 , 最后还有一碗蛋炒饭……”
这是贪食症患者在社交平台上分享的一日进食数量 。 因为过于频繁地进食催吐 , 虽然暴食症患者的体重没有改变 , 甚至有时还会继续降低 , 但胃在被不断伸展拓宽 。
北京协和医院临床营养科副主任陈伟 , 曾为不少贪食症患者做过胃镜 , 他见过的胃壁 , 甚至像是“一张纸一样 , 几乎要破掉” 。
3.
「羞耻与误解」
“你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呀 。 ”
2021年 , 上海喜马拉雅美术馆曾举办过一场关于进食障碍的展会 , 其中 , 有一片空间 , 是留给让所有参展者自由发声 。
已经接近痊愈的小岚 , 被这张便签极大触动: “你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呀 。 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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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实是 , 尽管进食障碍是这样一种危险的心理疾病 , 但也很少有像它一样的疾病 , 让患者如此羞于启齿谈论 , 或是被外界严重地误解 。
小岚曾经鼓起勇气 , 和朋友说出了自己面临的困境 。 朋友的表情似乎非常理解 , 然而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是:“你这么瘦 , 不像会暴食的啊?”
小岚说 , “那是因为我不敢讲太多 , 真要讲 , 他们会吓跑的 。 ”她没有能说出口的 , 是她每天准时在深夜醒来 , 游荡在宿舍楼里 , 把其他房间门口没吃完的外卖带回去尽数吃掉 , 再吐出来 。
出国读书时 , 她住的宿舍正好连着难民安置楼 , 在一次难以克制的进食欲望袭击后 , 她深夜在楼下翻起了公用垃圾桶 。 翻到一半 , 身后有人拍了拍她——一位中东难民递给她两根香蕉 。
她突然感觉到剧烈的羞耻 , 一边骂 , 一边甩手把香蕉扔在地上 , 对方默默捡起来 , 又重新放回她手上 , 转身离开 。 她看着香蕉 , 突然冷静下来 , 慢慢走回宿舍 , 当晚没有再次离开宿舍 。
这些都是本人之外的旁观者 , 永远不会知道的崩溃瞬间 。
在“吃很多”的背后 , 暴食者的痛苦根源 , 早已不是食物本身 , 而是无法自拔的失控 , 和深不见底的自我厌恶 。
图源:暴食吧
绝大多数中国父母 , 无法理解这种行为与心理状态 。
秉持着“胖即失败”理念的辛巴父亲 , 听到她鼓起勇气说出“我可能有暴食症”时 , 父亲勃然大怒 , 一拍桌子:我就不信有这种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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