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救|《少年抑郁症》:家人给我的只有指责,我意识到自己需要自救( 四 )


我能理解他们 , 毕竟我糟糕到没能参加大学的毕业典礼 。 家人一直想看我戴学士帽的样子 , 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是以这种形式从大学毕业 , 毕业后又直接变成我这个废物样子 。 但他们并不理解我 , 家人给我的只有指责 , 我意识到自己需要自救 。
为了避免和家人过多交流 , 我开始昼伏夜出 。 父母为此打我、骂我 , 把我的书撕掉 , 东西扔掉 。 我反抗他们 , 拿刀在胳膊上划了几十下 , 半夜去城郊坟场喝酒 , 拼命跟他们吵架 , 他们只好不再管我 。
后来我开始出现幻视 。 有次梳头 ,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, 恍惚间看见了一具骷髅 。 我很清楚 , 抑郁症患者自杀 , 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。 为了不让自己有更加极端的举动 , 我经常通过酗酒来麻痹自己 。
状态稍好时 , 我就按照学过的心理学知识努力自救:买泡沫地板 , 有精力就做瑜伽和健身操;读正能量的书 , 写很多正能量的故事;实在觉得活不下去的时候 , 我就看各种真实尸体的照片、诡异的杀人案 , 告诉自己 , 死了就是这么难看;我也曾经通过制订自杀方案、写下遗书来排遣 , 避免真的去执行 。
现在看看 , 那一年多过得神魂颠倒 , 黑白不分 , 好几次濒临崩溃边缘 , 也算劫后余生 。
04
拨通心理咨询热线 , 迎来走出抑郁的转机
隔绝了原生家庭的负面环境 , 加上自我调节 , 我的状态略有好转 。
2010 年秋天 , 我努力逼迫自己走出家门 , 找到一份在私立学校做老师的工作 。 为了方便在办公室喝水 , 我买了个塑料水杯 。 爷爷看到后问:“家里有那么多搪瓷杯 , 为什么非得再买一个?”
我说:“爷爷你不懂 , 现在都不时兴那种杯子了 。 ”
爷爷很生气:“你就是虚荣 , 败家!看别人有自己也想要 , 过几天不喜欢 , 又扔掉了 。 ”
我不服气 , 大声反驳 。 爷爷气得丢掉了拐杖 , 拿起水杯把里面的热水泼到我身上 。 激怒爷爷后 , 我和家人的关系彻底崩坏 , 再也没法在家待下去 。 次日 , 我辞掉工作 , 坐上了开往省城的火车 。 买完车票 , 我身上仅剩下 37 块钱 。
到了省城后 , 我又一次急性抑郁发作 , 给心理咨询热线拨去了电话 。 电话那头是一个年长的男人 , 我怕他不靠谱 , 问了他几个心理学常识问题和几个很刁钻的咨询难点 , 听到他对答如流才放下心来 。
与老师的这次相遇 , 对我来说是一次很大的转折和救赎 。
历时半年 , 他用他深厚的心理学功底为我做了很多事 。 他告诉我什么是自己 , 什么是原生家庭 , 自己和原生家庭之间应该是怎样的关系 , 与原生家庭和解有怎样的意义 。 他让我明白每个人看到的世界都不一样 , 我的走投无路 , 可能正好是别人的绝处逢生 。 要看到全局 , 不要困在自己的苦难里 。 他送给我很多书 , 让我看看已经走出来的智慧的人是怎么做的 。 我看到有很多人甚至经历了比我更大的苦难 , 之后又是怎样通过这些苦难塑造了更好的自己 。 他说这叫“站在巨人的肩膀上” , 要学会用心理学家、哲学家的眼界看待世界和自己的困扰 。 他教我一些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让自己静下来的方式 , 用格式塔心理学、冥想、有规划的运动、绘画静心、音乐治疗……
他让我试着把抑郁当成朋友 , 然后好好跟它玩耍 。 有一天 , 老师对我说 , 我的心理学功底和这段时间的调整 , 已经足够我自己解决抑郁症的问题了 , 我可以试着去跟这位伴随我多年的“老友”说再见了 。
当晚 , 我静坐一夜 。
我把对自己来说很痛苦也很重要的成长经历重新在脑海里过了一次 , 试着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待和理解它们 。 我试着理解父母 , 理解爷爷 , 理解伤害我的人 。 我寻找自己惨祸密布的童年里 , 还有什么珍贵的经历和成长的宝藏是我不知道的 。 我和过去的一切一一道别 , 然后接受那就是我的一部分 , 引导自己爱它们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