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雨丨冷月:茭白的清芬

夜雨丨冷月:茭白的清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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茭白的清芬
冷月
“万木已清霜 , 江边村事忙 。 故溪黄稻熟 , 一夜梦中香” 。 偶然读到这首唐诗 , 眼前便浮现出故乡层层叠叠的梯田 , 金色的稻谷沉甸甸压弯了腰 。 稻子收割后 , 稻田并不寂寞 , “万里秋风菰菜老” , 逐渐长大的茭白成为新的风景 。 那夜 , 我梦见自己站在故乡的田野 , 满眼的绿 , 微风送来阵阵清香……
你看 , 它们一行行排成整齐的队伍 , 狭长的绿叶自然弯曲成弧线 , 惬意地舒展着 。 一阵风过 , 它们扭摆着柔软的腰身 , 婆娑起舞 。 伴随着欢乐的轻唱——哧哧哧 , 哗哗哗 , 那是它们和金风的笑谈 , 和同伴的絮语 。
田埂上 , 父亲慢慢地走着 , 不时弯下腰 , 仔细查看茭白的“腹部” , 他眉头紧锁 , 满脸疑惑 。 于是 , 他脱了鞋 , 下到没膝深的水田里 , 轻轻拨开浓绿的叶片 , 用手捏捏 , 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。 他的目光随着长长的绿叶伸展 , 那一片水汪汪的稻田 , 铺满了绿色的希望 。
在父亲的精心照管下 , 第一批茭白终于可以收割了 。 黄昏时分 , 父亲从田里回来 , 背着一大篓茭白 , 倒在院子里 , 湿润的水汽和清冷的暮色在院子里弥漫 。 老人和小孩都坐在矮凳上 , 一起帮忙 。 剥开一层层绿色的笋叶 , 像解开一个包裹着层层衣物的娃娃 , 娇嫩的“玉臂”露出来 。 它们像竹笋 , 有三四节 , 由大变小 , 尖端就是一根极细的嫩芽 , 真如一首宋诗所写:“秋风吹折碧 , 削玉如芳根” 。 父亲说 , 小心些 , 别让指甲划伤了外皮 。 父亲又说 , 小心些 , 别把尖端的嫩芽弄断了 。 孩子们很不解 , 划条指甲印儿有什么 , 弄断了芽尖又怎样?父亲说 , 划伤了弄断了就不好看 , 要掉价的 。 孩子们点点头 , 于是加倍小心 , 小眼睛一眨不眨 , 小手轻轻地、慢慢地 , 旋转、剥开 , 水灵灵的茭白终于完美无瑕地展现在眼前 。 父亲满意地笑了笑 , 把它们一个个整整齐齐地叠放在竹篓里 , 上面还盖上一张干净的湿毛巾 。 父亲说茭白像娇气的娃娃 , 得小心伺候 。 为了卖个好价钱 , 父亲半夜就得起床 , 挑着茭白 , 走在崎岖的乡间小路上 , 母亲拿了手电筒给父亲照亮 。 天空黑漆漆的 , 偶尔也有一钩月牙 。 夜风吹过 , 窗外的树叶沙沙地响 , 扁担吱呀吱呀 , 伴随着脚步声 , 越来越远 。 远处响起几声狗吠 。 孩子躺在床上 , 默默地期待着:父亲明早回来的时候 , 太阳还未升起 , 父亲的脸是晴朗的 , 竹篓里有几个香喷喷的包子 。
小时候 , 我家年年种茭白 , 每到收获时节 , 我们就多了一个活儿 , 帮大人剥茭白叶 。 茭白长得好 , 价钱卖得好 , 家里便会添置一些新物品:化肥买回来了 , 父亲换了新胶鞋 , 我们有了新衣服 。 新学期的学费也不用发愁了 , 饭桌上还有大碗的茭白炒回锅肉 。 炒熟的茭白软软的 , 泛着油油的光 , 真香呀!虽然我们吃的 , 都是被虫子咬过后的残次品 , 或是已错过了最佳收割时机的老茭白——好的是舍不得吃的——但是我们仍然很满足 。
夜雨丨冷月:茭白的清芬】如今 , 每到秋天茭白上市的时候 , 我家的饭桌上常会有茭白炒肉这道菜 。 这是母亲从农贸市场精挑细选买回来的 , 白白嫩嫩的 , 带着清香 。 我从书上了解到茭白又叫菰、菰笋、高瓜、高笋等 , 是我国特有的水生蔬菜 , 种植历史和食用历史都很悠久 。 在唐代以前 , 茭白被当作粮食作物栽培 , 它的种子叫菰米或雕胡 , 是“六谷”之一 。 茭白营养丰富 , 味道甘美 , 而且有一定的药用价值 。 李时珍在《本草纲目》中记载:“茭白 , 气味甘、冷、滑无毒 。 主治心胸中浮热风 , 滋人齿 。 煮食 , 止渴及小儿水痢 。 ”原来小小的茭白竟有如此多的神奇功效 , 真不简单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