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冠抗病毒药瑞德西韦:从静脉注射到口服,为什么这么难?( 三 )


那为什么不用GS-441524治疗新冠呢?为什么还要将它进一步改造成瑞德西韦呢?因为在HCV药物的研发过程中 , 科学家们发现GS-441524这类中性的核苷核糖类似物磷酸化到1-MP这一步效率比较低 。 这让研发瑞德西韦的科学家们觉得用GS-441524做药很难用合理的剂量做到有效抑制病毒 。 例如 , 可能需要让感染者使用大量的GS-441524才能在细胞内获得足够的1-TP抑制病毒复制 , 这存在人体能否耐受、毒副作用是否过强的潜在风险 。
因此 , 科学家把GS-441524又改造一回 , 做成了前药形式 , 也就是瑞德西韦 。 瑞德西韦作为一种前药 , 进入细胞后会经由细胞内的酶催化 , 释放出类似于1-MP的药物主体 , 再进一步转变为1-MP 。 注意 , 这里就绕过了GS-441524磷酸化到1-MP这一步 , 理论上大大增加了转变为活性分子1-TP的效率 。
GS-441524到瑞德西韦的这种改造在前几年的很多丙肝药物里就用过 , 也是为了解决类似的问题 。 可是一旦经过这种改造 , 瑞德西韦就彻底告别口服了 。 因为肝脏中有很多降解这类前药的酶 , 对丙肝药物来说问题不大 , 想药物起作用的器官就是肝脏 。 其它类型的疾病就会有问题 。 如果口服 , 瑞德西韦到肝脏后就会被改造一番 , 没法有足够的量抵达真正需要起作用的器官 , 比如新冠中的呼吸系统 。 所以瑞德西韦只能通过静脉注射给药 。
从上述瑞德西韦的研发过程可以看出 , 为了让足够多的有效成分出现在目标位置——比如新冠中呼吸系统的细胞内 , 可能需要对药物分子做各种改造 , 在保障有效安全的前提下 , 最终的分子未必还能顾及口服 。
能把瑞德西韦改造回口服吗?
瑞德西韦最初的研发大量参考了丙肝药物的思路 , 例如通过核糖核苷类似物抑制RNA病毒的RdRp 。 但随着许多原理类似但更为高效的丙肝药物出现 , 它的定位其实很早就偏离丙肝治疗 , 而是针对其它RNA病毒 。 或许可以和利巴韦林比较 , 利巴韦林是一种广谱抗病毒药物 , 也用于治疗丙肝与RSV , 可是效果一般 。 瑞德西韦牺牲口服 , 用静脉注射换来的是在肝脏以外的器官获得较好的活性分子1-TP浓度 。 理论上 , 其它新一代高效丙肝药取代了利巴韦林在丙肝治疗中的位置 , 而瑞德西韦可以尝试取代利巴韦林在RSV治疗中的地位 。
RSV是一种常见呼吸道病毒 , 一般在老人与新生儿中才会引发严重疾病 。 它也是瑞德西韦最初的假想敌 。 但在2013年西非暴发了埃博拉疫情 , 此时瑞德西韦作为一种广谱抗RNA病毒药 , 就成了治疗Ebola的种子选手 。 而在一系列临床前试验——包括猴类动物模型试验里 , 瑞德西韦也展现了抑制Ebola病毒的希望[3] 。 只不过还未等临床试验得以进行 , 2016年西非的埃博拉疫情就消失了 。 直到2018年 , 在非洲刚果等地又暴发埃博拉疫情后 , 瑞德西韦才和另外三个抗体类药物一起做了临床试验 , 可最终结果是两个抗体药物的试验组显示了更低的病死率 , 瑞德西韦没能证明自己[4] 。 这也提醒我们 , 对于新药只能通过完善的临床试验去验证 , 不能简单以理论上的病毒抑制作用或动物模型结果来下结论 。
在新冠疫情暴发后 , 瑞德西韦广谱抑制RNA病毒的潜力再次让它成为最有希望的新冠抗病毒药物 。 在疫情初期 , 我们的注意力都在如何治疗重症患者上 , 因此最早在中国进行的临床试验也是针对重症患者 。 这在现在看来似乎不太明智——在病毒感染早期抑制病毒复制更有希望产生好的治疗效果 , 可当时的疫情状况让防重症远不如治重症急迫 。 很遗憾的是 , 瑞德西韦在重症患者没有显示出明显疗效[5]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