患者|故事里,都是真实存在的生命

原题为:故事里,都是真实存在的生命

患者|故事里,都是真实存在的生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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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年,殳儆医生出版了她的第一本书《医述 重症监护室里的故事》。作为叙事医学实践,该书获得不少好评。近日,殳儆的新作《亲爱的ICU医生》出版,该书从医生与自己、医生与病人、医生与同行、医生与社会四个维度,展现了ICU医生的思考、担当和抉择。本期,殳儆医生讲述了自己写这本书的动因,两位来自不同领域的专家也将自己读书后的感受和思考与我们分享。
写给一同经历疾病的我们
□殳儆
我是一个ICU医生,医院的病案室里堆着我写的不少病历。那一本本病历用技术性的方式,记录了我曾经面对面治疗过的一个个患者。那些曾经举棋不定的决策,全力以赴地救治,最后变成一串病案号,存留在那里。
随着技术的进步,搜索它们变得很容易,输入“心肌梗死”“急诊介入治疗”,患者的号码就像队列一样分类被搜寻出来。但是,对于患者,这样的分类标签太简单了。当一个患者犹豫着在诊室坐下来,想知道他是否患上艾滋病,他带着他的宗教信仰,带着他特有的纹身,带着他的性取向,带着他充满挫折感的人生。也许你什么都没有做,只是一个眼神,一个动作,他就决定相信你,把内心最隐秘的事告诉你。也许你什么都没有做,只是一个眼神,一个动作,他就决定敷衍着离开,顺手把门诊病历扔在门口的垃圾桶里。那种属于医生的无法量化的能量光环,叫作关注,叫作深度聆听,用心体会患者那些敏感、惶恐而无法言说的感受。
医学每年都在更新大量的指南,指南的模样就像Excel表格,横平竖直,逻辑井然。但是,一个人的心理状态、文化背景、家属的心理支持、报销比例无一不在影响着他的医疗决策。在真实的医疗场景中,没有直线,只有曲线;没有黑和白,只有不同的灰度。疾病的故事很具体,也很立体,其中有着曲折细微的感动,寝食难安的焦虑,豁然开朗的明亮,有口难言的窒息,这些也是医学的一部分。
真实世界中的医生,从实习生开始,在与疾病的交手中一天天成长,变得更像一个现实主义战士:有原则而不拘泥于原则,有计划但不执着于计划,时左时右、退一进二,冒着不确定的风险,履行自己的职责。
建立医患信任何其难,牢固的医患共同体纽带,才是完成治疗的前提。我把那些故事写了出来,给一同经历疾病历程的人们,也给一同经历精神成长的亲爱的ICU医生们。在书中,第一人称的“我”,是我们所在的这个群体。为了尊重隐私,我也隐去了患者抑或患者家属的一些背景。每个故事里的你我他,都是真实存在的生命。
让医患彼此懂得
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 陆夏
和殳老师一样,在叙事医学上,我们都是临床医生中自觉的实践者;不一样的地方是,我是神经外科医生,实践场景和ICU医生有很大的不同。
回想起专科医师培训刚开始时在NICU(神经外科重症监护室)轮转的4个月,很多难忘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。
历经3个月千辛万苦救回来的患者,马上要出院了,在我值班的那晚脑干出血,我们回天乏术。面对情绪崩溃的家属,我脑袋“宕机”,不知如何解释和安慰,还好住院总大哥过来帮我解围。第二天上班,我间歇性愣神,被批评专业素养不够,没有尽快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出来。还有一个患者已经确定脑死亡,家属仍然要求继续治疗,怎么劝都不同意出院,坚信医学奇迹能发生在自己家人身上……
ICU医生的世界,充满了悲剧,他们是如何调整心态,不把和家属共情时产生的低落情绪带到其他事情上?有的家属,他们的做法不理性,甚至不符合道德伦理,作为医生,是否要去改变他们的想法?病情未来发展不明朗时,是应该强调希望尚存,还是强调风险,以避免悲剧发生时家属责怪医生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