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人|儿童精神科挤满了抑郁症小患者,这届孩子为什么这么“烦”?( 二 )


孩子的突然长大 , 总是令家长措手不及 , 也会对可能的病情存在误解 。 在何凡的诊室里 , 一个黑瘦的中年男子独自坐火车赶到北京 , 倾诉最令他苦恼的孩子“网瘾” 。 几天前 , 因为被没收了手机 , 上初三的儿子冲动地打人 , 把自己锁在房间 , 摔完东西后吃了一整瓶药自杀 。
在这位憔悴父亲的意识里 , 孩子可能病了 , 但仍有“胡闹”的成分 。 他特意向何凡提起 , 孩子被送去洗胃后 , 血液里的药物浓度并不高 , 他认为孩子没有吃完整瓶的药 , 不是真的想自杀 。 “孩子马上中考了 。 ”他心存侥幸 , 称自己打算请班主任好好劝劝孩子 , 争取让孩子参加半个月后的英语听力考试 。 他还问何凡 , 有没有药能治孩子的“网瘾” 。 对方告诉他 , 沉迷网络只是现象 , 孩子其实是情绪出了问题 , 喜欢玩手机是因为觉得和人交流没意思 , 她认为孩子已经有生命危险了 , 建议孩子休学住院 。

成人|儿童精神科挤满了抑郁症小患者,这届孩子为什么这么“烦”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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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 , 一些家长会忽视孩子真实的想法 , 没有尊重和理解孩子的感受 。 图/视觉中国
这位父亲不断问“孩子为什么会这样?‘心结’在哪里?”何凡提高了声音回答:“问题就是孩子抑郁了 , 你要意识到这是个病 , 原因很复杂 。 ”她强调说 , “骨折也要治疗 , 不会努力一下就长好的 。 ”
许多青少年患者身上抑郁与焦虑共存 。 何凡说 , 焦虑体现为对上学和成绩的担忧 , 抑郁则是心情低落 。 “焦虑抑郁就像两个孪生姐妹 , 长得很像 , 又成对出现 。 一个人抑郁的时候 , 必然会有焦虑的情绪 , 而焦虑得不到缓解 , 必定会越来越抑郁 。
家长对孩子身上的负面情绪往往发现较晚 。 何凡说 , 当孩子刚出现抑郁和焦虑时 , 由于没有影响学习等主要社会功能 , 容易被家长忽略 。 “只是认为孩子变得不听话” , 而当孩子已经无法正常上学 , 说明病情影响了认知水平 , 社会功能受损 , 这时再来就诊 , 已经为时较晚 。 “对青少年来说 , 当恶劣心境持续一年 , 就有可能发展为病变 , 在社会功能受影响之前 , 孩子可能有长达半年或几年的时间 , 处于焦虑抑郁、或者恶劣心境的状态” 。
青春期孩子的大脑
一个女中学生低着头 , 把腰弓进椅子里 。 初冬的天气就像她的心境 , 冷风凛冽 , 寒潮降临 。 她掀起袖子 , 新新旧旧的划痕像蛛网一样爬满手腕 , 站在一旁的家长脸上也写满了愁苦 。
何凡每周有三个半天门诊 , 这样的女孩她每次都要见到几个 。 她们因无法控制抑郁或焦虑的情绪而自伤 , 这是自杀的高危因素 。 儿童在12岁左右将迈入青春期 。 这是迈向成人社会的第一步 , 学业压力陡升 , 人际关系开始复杂 , 外表也逐渐成熟 , 心理问题更加突出 。 研究表明 , 青春期的孩子罹患抑郁障碍的比例翻倍 , 女孩患病比男孩多一倍 。
14岁的少女小璐(化名)患有重度抑郁焦虑障碍 , 但不是因为沉迷网络 。 她自认为受到了来自老师的言语伤害 。 “老师经常对每个学生作出很多的评价和定义 , 还把我们互相对比 。 ”小璐觉得 , 这些定义“有时候甚至是轻率的” 。 她试图反驳老师 , 但发现老师不仅不听解释 , 还会对她进行“人格上的贬低” 。 而老师批评的原因 , 是她成绩的下滑 。 她渴望老师的表扬 , 但即使她某次考得好 , 老师也没有表扬 , “让我觉得我永远不够好” 。
小璐妈解释说 , 从2021年起 , 北京实施新中考 , 将共计十个科目计入中考评判标准 。 小璐在初中的课间休息只有5分钟 , 每个课时都被挤占得满满当当 。 “分数是老师的业绩 , 老师们也被裹挟其中”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