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苦,高尚吗?

吃苦,高尚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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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能吃苦瓜」 , 涩而苦的苦瓜在中国饮食语境中逐渐演化为一种颇具炫耀意味的话 , 言下之意为 , 我能吃苦——多么崇高 , 多么值得尊敬 。 而「我爱吃甜」 , 则被带上沉重的镣铐 , 言下之意为 , 这是个追求享乐的人 , 一个带有原罪的人 。 享受是有罪的 , 吃苦是有福的 , 一如在流量时代被强加正能量价值的「二舅」 , 荒谬的苦难被转化为一种实用主义哲学 。 这一切真的如老人所说 , 苦尽才能甘来吗?还是说 , 苦的尽头 , 依旧是苦?
中国人对苦味的选择 , 的确不是一蹴而就的 。 热浪袭来的夏天似乎没有尽头 , 人们习惯将这种时节称为「苦夏」 。 由于气温升高 , 有的人不思饮食 , 而本该属于这个季节的活力也被按下暂停键;另一方面 , 夏天越是食欲不振 , 就越要吃一些苦味食物「清热去火」 。
苦夏食苦 , 这种依旧存在于现代人味觉记忆的夏日食谱如果溯源回看 , 会发现它已然横亘在中国人的饮食体系中几千年 , 其中既有对大自然的敬畏与恐惧 , 也有饥荒时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 。 尤其在气候炎热潮湿的地区 , 吃苦似乎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。 这与当时人们对于气候及饮食的认知不无关系 。
吃苦,高尚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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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人认为瘴气的成因与「暑」「湿」有着莫大关系 , 东晋道学医药家葛洪在《肘后备急方》中提出以药性寒凉、解暑消毒的中草药熬水喝的方子 。 暴躁陈记
古时的南方地区 , 多雨潮湿 , 地表蒸发的水蒸气凝结 , 形成可见的雾气 , 恰好又因为当地疾病多发 , 人们把这雾气当作有毒的「瘴(障)气」 。 西汉时期的《淮南子》写「障气多喑」 , 《魏书·司马叡传》中也有「地既暑湿 , 多有肿泄之病 , 障气毒雾 , 射工、沙蝨、蛇虺之害 , 无所不有」的表述 。 岭南瘴疠盛行 , 古人认为瘴气的成因与「暑」「湿」有着莫大关系 , 东晋道学医药家葛洪在《肘后备急方》中提出以药性寒凉、解暑消毒的中草药熬水喝的方子;李时珍则在《本草纲目》中写出了此方的原理:「茶苦味寒 , 最能降火 , 火为百病 , 火降则上清矣 。 」
瘴气与暑气相关联 , 暑气则要通过饮食来调理 , 「岭南之地 , 愈阳所积 , 暑热所居 。 故人粤者 , 饮食起居之际 , 不可以不慎 。 」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在吃苦这一点上 , 造诣最深的莫过于两广地区 。
除此之外 , 我国古代社会的农业生产常常受各种天灾人祸的牵制 , 极端的天气、泛滥的河水、经年的战乱 , 都可能使一年的粮食种植颗粒无收 。 明代 , 朱橚主持编写了《救荒本草》 , 告诉人们如何利用自然界的植物代替食品 , 以度荒年 , 其中野菜作为饥荒时的救灾食物被写入此书 , 助人于乱世中活命自保 。 和长时间经过人们改良与驯化的蔬菜不同 , 大部分野菜出于自我保护机制 , 都会带有些许苦味 。 就像《救荒本草》中记载的枸杞头 , 在春天生长 , 带有独特的苦味和清香 , 后来王磐还在《野菜谱》中写了一首关于枸杞头的歌谣 , 「枸杞头 , 生高丘 , 实为药饵来甘州 , 二载淮南谷不收 , 采春采夏还采秋 , 饥人饱食如珍馐 。 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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枸杞头是枸杞的嫩芽 , 在春天生长 , 带有独特的苦味和清香 。 嘉怡201
随着近代医学的发展 , 所谓瘴气致病的病因已然明晰——由于热带亚热带地区致病微生物以及疟疾盛行 , 与暑热并无直接联系;当人们生活水平不断提高 , 饥荒似乎已经成为纪录片与书本中的历史 , 每天吃什么反而成为现代人的「世界第一难题」 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