社会|疫情时代的求索② 曾恩泉:隐瞒、歧视……对抗背后的新冠“病耻感”


社会|疫情时代的求索② 曾恩泉:隐瞒、歧视……对抗背后的新冠“病耻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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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曾恩泉 / 成都医学院教授、成都世通研究院研究员
在多国疫情“再现高峰”之际 , 新变异毒株奥密克戎的出现令人担忧 。 新冠疫情暴发至今已两年 , 虽然世界为之付出了巨大努力 , 但由于病毒持续变异、国别差异等原因 , 国外持续高发 , 国内多点散发 , 预计与新冠疫情的斗争短时间还难以结束或不排除疫情反复 。 从医学科学角度来看 , 落实“早预防、早发现、早报告、早隔离、早治疗”措施 , 仍是阻断病毒传播最现实有效的科学选择 。
在快速阻断新冠病毒传播的过程中 , 旅居者、密接者等疑似感染者和感染者的“主动报备”是早发现的一个必备前提 。 因而各国各地的疫情防控均通过公告、引导等方式要求高风险群体报备 , 且对隐瞒者施以惩罚 , 但实践中仍不时出现隐瞒、逃离甚至逃跑事件 , 各地“0号病例”轻则被调侃、重则遭网暴 。
流调窥私顾虑、隐私泄露担忧、病耻感困扰等成为个人主动报备的“阻力” , 社会应该如何共同努力 , 减轻这种疫情防控的“阻力”?无论从人类文明发展还是现实需求来看 , 都是必须正视的重大问题 。
什么是疾病污名化与患者病耻感?
“污名”(Stigma)源于希腊语 , 最初是一种不光彩的、带有贬低和歧视意味的身体记号 。 1963年 , 戈夫曼在《污名:受损身份管理札记》一书中 , 对“污名”进行了概念化描述将其定义为“个体受到贬损的一种属性” , 污名是社会规则或秩序建构出来的越轨标签 。
当具有不可确定性的流行性疾病出现时 , 出于恐惧与自我保护的社会心理 , 对疾病进行污名是一种群体应激反应 。 戈夫曼提出三种污名化的类型:一种是对身体残疾的污名;一种是与对个体特征的认知有关;第三种则是对种族、民族和宗教的部落型污名 。 第三种形式的污名 , 对于一个家庭、部落、某个群体中的所有人无差别地进行身份攻击 。
Stigma这个词在医疗和公共卫生领域较多译为“病耻感” , 故而与疾病相关的污名化也称病耻感 , 以流行病、传染病、精神类疾病最为常见 。 通俗理解 , 病耻感就是疾病污名社会泛化和自身内化后形成的 , 以疏离、贬低、异化、排斥、否定、偏见为标签对待特定疾病和病人及自身的心理状态 。
人类的历史充满了共同性疫情的传播 , 对疾病的歧视和污名古来有之 。 1347年至1353年 , 被称为“黑死病”的鼠疫肆虐欧洲 , 2500万人被夺去生命 。 当时许多欧洲人将“黑死病”的传播归罪于某个群体 , 导致欧洲人眼中的“异类”——犹太人被整体污名化 , 成为这场瘟疫的替罪羊和受害者 。 1918年 , 西班牙的名字就曾和一场疫情相关联 , 即后来的“西班牙大流感” , 2012年最先发现于沙特的感染冠状病毒MERS-CoV病被称为“中东呼吸综合征” , 均明显带有地域歧视污名现象 。 上世纪20年代 , 麻风病患者被送往“营外”独居、“迁疠所处之” , 与外界隔绝 。 这本是一种自我牺牲 , 理应受到社会的尊重 , 但事实却是麻风病患者背负着“弃民”“囚犯”等污名 , 深受社会排斥 。 据邓拓在《中国救荒史》的不完全统计 , 历史上中国发生疫灾的次数为:周代1次 , 秦汉13次 , 魏晋17次 , 隋唐17次 , 两宋32次 , 元代20次 , 明代64次 , 清代74次 。 疫灾的发生逐渐增加并呈加速度发生的特征 。
与13世纪相比 , 人类社会发展早已进入新的阶段 , 但污名化与病耻感的魅影从未远离 , 新冠病毒流行期间同样如此 。 去年3月2日 , 世卫组织总干事谭德塞在日内瓦的新闻发布会上提出 , 新冠肺炎在中国境外的确诊数量在过去24小时是中国境内的9倍 。 新冠肺炎已经开始具有全球蔓延的危险 。 他还特别强调 , “说实话 , 相比病毒自身 , 污名化是最危险的敌人 。 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