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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图文无关)胡适嘲讽汉儒是“迷信的儒教”“倒退到周秦以上” , 但他却未能洞悉汉儒打破“祛魅”背后的历史效用 。重回“天命”和“圣人”的神秘主义叙事 , 恰恰将汉皇帝纳入到敬畏天命的轨道之中 , 而汉儒也可以扮演远古“圣人—大巫”的角色 , 沟通上天 , 限制皇帝的行为 。(ICphoto/图)
中国古代“天命”的观念始于西周 , 在商代文字中未曾出现过人格神意义上的“天” , 当时“天”字不过是作为“大”字在用 。根据王晖教授《商周文化比较研究》考证 , “天”信仰最初是周人的一种山神崇拜 , “天”并不是普遍的、所有民族的人格神 , 而是周人的部族之神 。相应的 , 商民族的部族之神是“帝” , 商王家族是帝神和太阳神的子孙 , 商王武乙在见到周人逐渐崛起后 , 用“射天”的巫术诅咒“天” , 正是对周人部落之神的攻击 。
【广东碣石车行 碣石天意车行怎么样】在殷周之交后 , 帝和天开始混淆 , 《应公鼎》中甚至把周武王称为“帝日丁” , 很像晚商诸王的称呼 , 而殷人的祖先诗歌中 , 帝和鸟的关系也变成了“天命玄鸟 , 降而生商” 。天、帝混用的结果 , 是帝和商王室之间血缘的联系被斩断 , 张光直在《中国青铜时代》一书中指出 , 自此祖先和帝、天信仰被分到两个截然不同的范畴中去了 。
天、帝作为超越各部族之上的神 , 不再和具体某个部族的王室血缘纠缠到一起 , 它是凌驾于一切血缘组织之上的公正之神 。周人发明了“上帝改厥元子”(《尚书·召诰》) , “皇天无亲 , 惟德是辅”(《左传·僖公五年》) 。天、帝超越于各个部族之上 , 不断改变自己的意志 , 祝福和保佑有德性的家族 , 获得新的合法统治权 。
在铜器《大盂鼎》铭文中 , 周人宣称周文王“受天有大命” , 在铜器《乖伯簋》铭文中 , 周人提出“文王、武王膺受大命” , 即周文王、周武王两代人 , 共同承担并经历了姬周家族接受天命转移的过程 。自此之后 , 天命便不断转移 , 周人在建立王朝时对自己能获得天命庇佑的时间进行过占卜 , 得到结果是“卜世三十 , 卜年七百 , 天所命也”(《左传·宣公三年》) , 那么在七百年之后 , 神秘的天命将转移到另一个有德的家族 。
汉儒在周人天命转移思想基础上 , 进而创造出孔子这位圣人能洞晓天命转移的“秘密” , 据《公羊传》何休对“西狩获麟”的注释:“夫子素案图录 , 知庶姓刘季当代周 。见薪采者获麟 , 知为其出 , 何者?麟者 , 木精 。薪采者 , 庶人燃火之意 , 此赤帝将代周居其位 , 故麟为薪采者所执” 。
一位采集柴火的平民捕获了天命象征的麒麟 , 麒麟是木德 , 平民采集的柴火是火德 , 表明将有平民出身的刘氏家族 , 肩负着火德的天命使命 , 建立起大汉王朝 , 继承七百年周朝的法统 。孔子这位圣人 , 虽然能洞晓天命的变化 , 但是孔子只是水德 , “黑绿不代苍黄” , 无法作为周朝天命的继承者 , 因此孔圣人只能担任“木铎”的角色 , 去“制天下法”(纬书《孝经纬钩命诀》) , 即扮演洞晓、宣告神秘天意的使者 。
那么“圣人”的最初含义 , 就和这种超级认知能力有关 。郭店楚简《唐虞之道》说“夫圣人上事天” , 郭店楚简《五行》也说“聪者 , 圣之藏于耳者也” , 就是说最早的圣人 , 能够用聪明的大耳朵 , 听懂上天的意志 。唐兰、于省吾等古文字学家早已指出 , 在上古音中 , 圣、听、声三个字不但古音相通 , 而且意思上也是同源的 , 楚文字中“圣”“听”也多相通 。
这就意味着 , 早期上古的圣人是部落的大巫师 , 他们拥有听见、听懂并沟通超自然神灵语音的能力 , 获得神的指示和这些宗教的信息 。到了天命信仰的时代 , 虽然孔子本人不语怪力乱神 , 但毕竟如马王堆帛书《要》篇所言 , 孔子说“吾与史巫同涂而殊归者也” , 《论语·八佾》中仪封人也认为“天将以夫子为木铎” , 仍然呈现出一种沟通天命的大巫能力与身份结构 。
继承周人天命的汉朝君主 , 不再是“天王” , 而是“皇帝” , 这是从“没有天命”的短命秦朝那继承的头衔 。秦朝开创的皇帝制度 , 却是颇有“现代性”的祛魅色彩 , 完全排除了天、帝的宗教含义 。秦朝在《琅琊刻石》中专门嘲讽了夏商周“假威鬼神”的信仰观念 , 皇帝就是一个世俗最高权威 , 在秦刻石宣扬的合法性中 , 没有一条涉及超自然宗教 , 而全部是世俗功业 , 如“烹灭彊暴 , 振救黔首 , 周定四极”(《之罘刻石》);“皇帝奋威 , 德并诸侯 , 初一泰平”(《碣石刻石》);“义威诛之 , 殄熄暴悖 , 乱贼灭亡 。圣德广密 , 六合之中 , 被泽无疆”(《会稽刻石》) 。
清代学者赵翼专门指出“上古之时 , 人之视天甚近” , “至于暴秦 , 天理几于灭绝”(《廿二史札记》) 。这是某种中国版本的“古今之争” , 秦皇帝更类似霍布斯、韦伯那种意义上的祛魅、世俗主权者 , 而不是神神鬼鬼交通“天命”的周天子 。
虽然说汉朝继承了秦朝的世俗“皇帝”概念 , 但汉儒却将这一概念重新纳入到“天命”的宗教轨道之中 , 剥离其最初的世俗主权者色彩 。自董仲舒始 , 便有“屈君而伸天”的诉求(《春秋繁露·玉杯》) 。据此种世界观 , “皇天所以遣告人君过失 , 犹严父之明诫”(《汉书·谷永传》);“天神谴告人君 , 犹人君责怒臣下也”(《论衡·谴告》) 。胡适嘲讽汉儒是“迷信的儒教”“倒退到周秦以上” , 但他却未能洞悉汉儒打破“祛魅”背后的历史效用 。重回“天命”和“圣人”的神秘主义叙事 , 恰恰将汉皇帝纳入到敬畏天命的轨道之中 , 而汉儒也可以扮演远古“圣人—大巫”的角色 , 沟通上天 , 限制皇帝的行为 。
(作者系大学老师、历史学者)
(本文仅为作者个人观点 , 不代表本报立场)
李竞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