幸运的人,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;不幸的人,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。
中午午睡,又被噩梦惊醒了,这梦每次都相似,梦中又回到了小时候 。
午夜十分,天下起了大雨,我和姐姐妹妹从床上爬起来,去锅屋里到处找盆接水,破房子到处都漏雨,外面下着大雨,屋里下着小雨,啪嗒啪嗒的雨点从屋顶落到泥地上,一屋子都是水,睡觉的地方已经湿透了,回头望,屋墙脚已经有很深的水了,墙体的裂痕更大了 。
“快跑,再不跑,房子要泡倒了 。”我惊叫道 。
可是,往哪里跑呢?梦里总有一所房子孤零零的耸立在那里,看起来很牢固 。那是从姑姑那买的楼房,荒废了多年,没有一点人气,爸爸不让我们住在那里,可是住在这破旧脏乱的土屋里,随时都会倒塌啊 。但爸爸好像很安心,就这样凑合着睡吧,房子倒不了 。
眼看房子就要倒塌了,我在梦中梦中醒来,环视四面,再三确认:我住在十几层的高楼上,房子结实无比,是不会倒塌的 。可是,会不会地震呢?
这种梦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,尤其是下雨天 。碰到老公组建了新家庭以后,老公常常在我耳畔说:
“我最喜欢下雨天了 。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雨,听着沙沙的雨声,有时还闻着点泥土的气息,睡在温暖的被窝里,旁边有老婆孩子陪着,别提有多安心了 。”
我羡慕老公的诗意,自己却唏嘘不已 。因为我怕下雨天,一到下雨天我就做噩梦,梦中我住的房子又要倒塌了 。
为什么我会频繁地做这种梦?我心里很清晰,那是童年的伤疤,那是现实的隐射,那是原生家庭的痛啊 。它如一条草蛇灰线穿行在我的生活中,一直没有远离 。
以前,对原生家庭的苦与痛,我从来不愿提,因为那是我心口的伤疤,谁能狠心去自揭伤疤呢?多年以后,远离了这种苦,生活中的希望也慢慢消解了这种苦,伤疤也就徐徐消退了 。也就有了重新审阅过往的勇气 。
也许这种审阅,能打开我心中多年的那些死结,也许就不再做房屋倒塌的噩梦了 。我常想,房屋是什么呢?它应是为子女遮风挡雨的地方,是心安放之所 。
爸爸是什么?爸爸就是家里的房子,雨天的雨伞,承担着为子女遮风挡雨的责任 。
很羡慕别人的爸爸在晴朗的午后,攀爬着高高的梯子,在青砖黛瓦的房顶上翻弄着那些瓦片,天空很蓝,白云很恣意,房顶上那个弯腰的身影很高大 。因为这个身影为一个家庭撑起了一片蓝天,那个弯着的弧线也就成了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。
可我的爸爸很少做这些 。
印象中,爸爸很少修房子 。房顶的瓦破了,长满了青苔,妈妈吵过他多次就是不愿上房修 。房顶有无数破洞,一到下雨都到处漏雨,以至于无论下雨还是天晴,家里都是阴暗潮湿的,屋里破旧的物件都发了霉,房子的顶棚长时间经雨水的侵蚀,斑驳陆离,这耷拉一块,那突出一块,随时跟着屋顶的灰尘无精打采地落在地上 。家里无论怎么整理,都是凌乱的,破败的,压抑的,沉闷的 。
孩子放假回家,晚上睡觉却没有像样的床 。妈妈吵嚷着要买一个,爸爸却气愤地说:“到处都是床,哪不能睡?”
是啊,到处都是床,这床就是我和姐姐弟弟用板凳和破板子搭的凑合着睡的床 。每次放假回家,我们不是去奶奶那睡,就是到姑姑家睡,我们有家却没落脚之地 。
爸爸和妈妈也因为这诸多的繁琐而常常吵架,每次回家,家里都是吵闹的,嘈杂的,整个村子都能听到我家演奏的鸡飞狗跳的“高亢乐曲” 。
这样的家,和我的性格格格不入,但我必须融入其中,所以我只有沉默,只有隐忍,只有无言的抗议,只有默默地努力去慢慢的远离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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