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个上海知青的爱情故事 上海爱情故事( 三 )


1986年,童建华从报纸上看到上海市教育局和人事局联合举行咨询活动,解决两地教师的分居问题 。她从镇江赶回上海,拉着陈光顺到现场,想死马当做活马医,试一试 。他们的运气真好,赶巧碰上人事局局长坐在那儿值班,听了他们的申诉之后,非常同情这对崎岖中的患难夫妻,说根据他们的情况,童建华是完全可以办回上海的,并告诉他们办理调动的程序,要先由陈光顺的上属公司申报 。陈光顺哀求局长:“您能不能帮我们写个条子?我们好找单位的领导 。”好心的局长帮他们写了个条子 。这张条子起了作用,单位领导再不推诿,马上打电话给公司,公司马上打报告向市里申报……他们不知道陈光顺和童建华到底和市人事局的局长是什么关系 。复杂的问题—下子简朴化了 。生活在给了他们那么多磨难之后,终于向他们露出了笑脸 。
童建华回到上海,在一所大学的实验室工作 。曾经吃过苦中苦,她的工作是没得挑 。然而就在这时,陈光顺家中后院起火 。他的弟弟要结婚,惟一的一间房子,弟弟要争着做新居,最后竟和哥哥争吵起来 。童建华夹在中间,非常尴尬难受,最后,两人只得搬进了童建华父母的家,和两个老人住在了一起 。那是一间10平方米的西房,每天被晒得火热,最恼人的是和老人的相处,老人原来都是单位的领导,自尊心很强,陈光顺在北大荒也曾是个头头,自尊心也很强 。几强相遇,难免碰出火花 。那一阵子,家冷冰冰的,下班回家,谁也不说话,父母看电视,童建华看书,小陈塞上耳机抱着收录机听音乐,天天如此,各就其位 。
假如有个孩子,那该多好,就不会这样死气沉沉的了 。童建华和陈光顺都想到了孩子,没有孩子的痛苦,此时才真正像撒在伤口上的盐,在他们心里隐隐作痛,他们谁也不说什么,但比说出来还要疼 。没有孩子的家,像是没有放盐的菜,日子过得单调得要命 。那一阵子,童建华和小陈有时下班后竟谁也不愿意走进这个家门 。
辛辛劳苦熬回了上海,为了什么?付出了一张文凭、一个子宫的代价,又是为了什么?他们曾经是多么让北大荒的老乡们羡慕的一对,北大荒的磨砺却让他们的生活残缺,内心永远淌血 。但即使在那些摩擦的日子里,他们谁也不提孩子的旧伤疤,他们知道那是北大荒留给他们青春的纪念 。
像许多从北大荒回到上海的知青一样,他们勤勤恳恳地工作,老诚实实地生活,他们失去了许多,但他们没有太多抱怨,也没有太多的感触,他们知道无论怎么样,日子都像路一样总是要走的,那么就往前走吧 。
这几年,他们的日子过得很好,陈光顺提拔到研究院当负责生产的院长,童建华当了实验室主任,还兼任着学院的支部书记和工会主席,两口子的工作更忙了 。他们搬了新家,住上了112平方米的大房子,两口人足够宽敞的了 。
从北大荒的青春时节一起携手走来,竟然—下子走过了40年的路程 。一每天的日子,过起来的时候显得那么慢,只有当它们被甩在了我们的身后,才显得飞快 。所有的一切,哪怕是痛苦艰辛的日子,也变成了美好的回忆 。(摘自《绝唱老三届》 肖复兴 著 中国华侨出版社)